当代诗词如何出精品

曹 辉（辽宁营口）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诗的王国，古典诗歌曾经取得足以骄人的辉煌成绩，也发挥过积极的作用，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文坛上都占有一席之地。然而时代需要与时俱进，旧体诗词也不例外。当代旧体诗词的发展，势头是好的，但其间诗词风格大致有两种，一种是风花雪月或无病呻吟的，一种是站在风口浪尖体味时事的筋骨之作，居于中间的，不多。尤其近年来，旧体诗词受到高度重视，从国家领导人到市井小民，皆爱习旧体诗词，旧瓶新酒的旧体诗词，以崭新的形式亮相诗坛，并以强劲的气势一扫诗坛上旧体诗词固有的积习和弊端，打破了瓶颈，走向了大众化和平民化的旧体诗词，焕发出崭新的魅力。

当代诗词如何深入反映现实、如何更好地出精品，我认为要做到四种需求模式。四种需求：一是旧体诗词要与时俱进，有所创新；二是旧体诗词要贴近生活，打破传统；三是旧体诗词要力求口语化；四是旧体诗词要从神坛上走下来，避免曲高和寡。

一是旧体诗词要与时俱进，有所创新。

当代诗人的现实感是比较强烈的，体现在诗词作品上，确实做到了与时代合拍，有时代音符萦绕在其间，在古代的格律词谱中，融入现代生活元素，这种重新组合，就是旧瓶新酒，令人回味无穷。例如毛泽东的旧体诗词，其艺术魅力与崭新的语言风格，在风骨气势上，都令人耳目一新，读来铿锵有力。毛泽东诗词实践了其击楫中流、思想巨人、政治远见、时代巨擎多重角色的完美结合。客观地说，毛泽东实践了旧体诗词的魄力和恢宏气势。客观地说，毛泽东于旧体诗词创作上已然达到了举世公认的高度，让后人艳羡。他的诗词是建立在革命烽火之中的生活和思想再现，是如火如荼战争年代枪林弹雨生活的浓缩，更是耐人品赏的民族精粹。在一代伟人的繁忙工作中，旧体诗词应该是毛泽东余事为之的消遣，却被他消遣成青史留芳的境地，成为华夏文学史上高高飘扬的大旗。毛泽东对诗词的钟爱，确实做到了捉一隙以为之，他为时代鼓与呼的力作，那些浪漫主义与革命现实主义相结全的优秀诗篇，沉淀成旧体诗词海洋中的珍珠，散发着璨灿的光芒，成为传承后世的经典，亦成为后人学习的榜样。文学是燎原的种子，毛泽东的诗词，更以星火燎原之势，烧红了那个年代以至于今天中国的天空，也为后人指明旧体诗词创作的真谛和发展方向，包括如何激活传统，继雅开新。譬如他的《清平乐?会昌》一词，其中“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读来令人心仪心动，再如《十六字令》其一：山，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皆气势礴磅，摧山撼岳之魄，为后人吟诵佳作。毛泽东以自己的实际行动，遵循旧体诗词的模式，以奔放自如的笔触，有力地彰显了思想巨人的内涵。金子是沙砾埋没不了的，哪怕爱好，哪怕余事为之，毛泽东还是在旧体诗词上显示了超越常人的水平，为我们留下了保贵的诗词财富。暮年毛泽东曾感慨万千地说，如果有时间，他最喜欢从事的职业是大学教授。可惜，对古诗词的熟稔，对史记烂熟于心的毛泽东，这一生也没能做成大学教授，在我们看来，中国可以少一个大学教授，但少不了一代天骄的领袖毛泽东，少不了他的革命霸业，少不了他明确的世界观和人生观指导下诞生的新中国。因此，有人说“毛泽东诗词是毛泽东思想的精华，是毛泽东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但渗透着毛泽东思想哲理，而且是毛泽东文艺思想亲自实践的范例。”是的，九万里鲲鹏正举，毛泽东举起来的，是新中国的未来，是开天辟地的新时代。即使今天，旧体诗词爱好者甚多，但我们远未能达到毛泽东哪怕轻描淡写却意蕴极深的诗词境界，这不但与文学素养和知识底蕴有关，更与襟怀有关，我辈亟须努力。

史上有趣的现象是，大凡哪朝哪代有作为之帝王将相，多文武又全，既能上马军事，又能下马民政。譬如雄韬伟略的曹操，就是文采蜚然的大家，这丝毫没妨碍他建功立业的霸气。而毛泽东，亦以文章千古事之大才和投身革命的热情，文治武功让后人刮目相看，钦佩得很。吟诵这篇毛泽东的《沁园春·雪》传世佳作，能感觉到一种上九天揽月的豪情壮志，物我两忘、宠辱不惊的英雄气概。在庙堂、在江湖，多少政绩，在激昂的词中得以彰显，并且光照日月，传诵千古，再现出文章千古事、文化载体兴的重要性来。“欲与天公试比高”，何等胸怀！高筑吟坛说毛诗，豪放一派至此，又上层楼！

二是旧体诗词要贴近生活，打破传统。

无论哪种文体，都应以主要为时代服务为宗旨，脱离这一宗旨，文学的意义也就淡化了。这方面，国务院副总理马凯，以对诗词的造诣和诗词与生活的融洽，为当代人创作诗词做出了很好的表率。国家领导人对当今旧体诗词创作的影响是有目共睹的，这也是中国诗词之幸。马凯以一颗爱国的诗心，在中国历史上，首开“中华诗词研究院”的先河，给旧体诗词正名平反，让一度居于“冷宫”的旧体诗词，重新在社会上得到应有的重视，可以说功德无量。马凯的诗词造诣，更如其为人，凛然正气，为我辈典范。譬如他的五律《开春感怀》：党的十八大闭幕时间不长，作八项规定、反舌尖浪费，忌空谈误国、倡实干兴邦，开局良好、人心凝聚，百姓为之一振，感慨系之。内容如下：龙腾播瑞雪，蛇舞报春晖。阵阵清风劲，拳拳暖气吹。空雷天旷废，润雨地芳菲。梅领千枝放，秋来好梦归。这样的诗，与马凯身居相位有关，也只有如此的胸襟和度量，才能为之，开了旧体诗词视野之广阔。可是，当我们读他的《雪日读书有感》，则是另一种舒适淡然的意境了，那种恬淡安然的静谧，洋溢于字里行间，像极了一曲清平乐。内容如下：踏雪独开路，约梅共探春。寒风添傲骨，飞絮长精神。几度曾无径，豁然又一村。但闻香细雨，醉了觅花人。

据《领导文萃》介绍，马凯有证可查的第一首诗词作品写在他就读北京四中的时候。毛主席对那一代年轻人的影响巨大，马凯毫不讳言自己写诗词的习惯是在效仿领袖。虽然从数量、水平还是影响上，还有差距；但是几十年保持的习惯，从热爱程度上可能不差分毫。恰同学少年，马凯的名字出自诗词。唐朝的宋之问有诗云：“闻道凯旋乘骑入，看君走马见芳菲”，说的是军队凯旋归来的景象。时值抗日战争结束后的一年，1946年6月，马凯出生在山西兴县的一个八路军后方医院里，为了庆祝胜利，父母觉得名字里头得有个“凯”字。马凯的第一首诗模仿李白《蜀道难》句式写就的《望东方》，写于1968年。这首诗可以看出那个年代的明显烙印，也能看出作者笔触尚显稚嫩，不过作者豪情万丈，意气风发的样子跃然纸上，而且这份创作热情日久弥增。在党校任教员期间，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是结识了袁忠秀女士，后来成为马凯的发妻。马凯的众多诗作中有一篇写于1973年5月，是一首词——《苏幕遮?初约》，谈到当时的心境，马凯用了“欲见还怯，疑在梦中睡”句子。此后，他的众多作品或直接、或间接，都提到了袁女士。无论是春节无法赶回家与家人共进年夜饭；还是银婚纪念；或者是与夫人一起出门旅游，马凯都用诗词作品记录了下来。身为学者型官员，马凯无论在为人还是做诗上，他的真性情和正义感，都为我们做出了绝佳的表率。中宣部文艺局副局长李京盛在读了《马凯诗词存稿》后说：“古代的诗人，特别是一些大诗人，大都具有官员的身份。丰富的政治生活为他们的诗歌创作，提供了别人无法比拟的生活积累和创作素材。在古代，诗人和官员是不分家的。这也是中国诗歌的一个传统特色。”要我说，马凯旧体诗词的特色就是有气场，华而不涩，铺而不陈，于平易中寓新意，在平淡中见性情，也只有性情中人马凯，才能写出如此既有古风古韵，又有新词新意、令人动容的诗词来。

三是旧体诗词要力求口语化，老少皆宜。

旧体诗词，名字虽旧，但内容上我们用旧格律写新事物。因为旧体诗词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是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现实生活写照，这样的诗词作品才有生命力并能被人民大众接纳。写得太古奥高深，只能曲高和寡，不是诗词的真正出路。

古代诗词创作口语化的高手当推白居易，香山居士为我们打了个旧体诗词的样本，那就是诗要通俗易懂才有生命力。譬如他的《赋得古原草送别》中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是何等的简洁易懂，以至于传承至今，依旧是耳熟能详的千古名句。再看他的《忆江南》：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蓬勃的生机跃然诗间，饱满的诗心与春天一道成为扮靓当时及后人视野的醒心醒神力作。而《卖炭翁》中的“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怨天寒”，则抒发了作者对民间百姓生活疾苦的关心和对时势的针贬。至于《长恨歌》中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和“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则充分显示了作者的侠骨柔情本色。白居易的诗词才华是中华民族的骄傲，他的诗作更是旧体诗词的长青树。古代诗词创作贴近生活，揭示百姓生活疾苦的另一位有所建树的大家，就是诗圣杜甫。譬如杜诗，有人说，杜甫的诗歌创作将中国古典诗歌提高到一个新的阶段.他的诗歌深入地走向人民，走向现实生活,把许多富有社会意义的重大主题带进了诗歌的领域,是政治性和艺术性达到高度完美的统一，杜诗又被称为“诗史”。让我们欣赏一下杜诗的名句吧。《望岳》中的“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成为今人励志的范本，而“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则是我们希望达到的人生境界，何时才能“一上雄关眼界开”呢？我们期冀着。只要是中国人，只要读过书，谁都会听过“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悲音吧，那种从骨子里喷发出来的为百姓鸣不平的低抑，那种于生命深切感悟而出的挚爱，何须做任何解释，文字，诗词，因为杜甫的现实大笔溢彩生香，活灵活现。诗人的多面性，是诗家的功力之综合展现。当我们读到其《闻官军收河南河北》“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时，我们有没有一种潇洒欣愉之情在心底滋生？当我们读到其《登高》中的《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时，有没有一种沧桑世事的感喟于心？还有那让人伤感的悲情名句“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又曾引起多少国破家亡人的伤感与哀愁？杜甫写的，是他自己的感受，很多时候，又是大多数人的感受，所以杜诗能跨越时代保持着其流传的广袤空间。

当代旧体诗词创作中，在这方面做出突出成绩的是中华诗词研究院的蔡世平先生。对他的定位，首先，最恰当的当属“词家”之称谓。2006年8月，由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的《蔡世平词选》问世；在中华诗词学会与中华诗词杂志社共同为蔡世平举办的当代旧体词研讨会上，词家普遍认为：蔡词提供了词体复活的成功样本，是对词学地平线的新展拓。蔡世平则表示：“旧体诗词就像书法、国画、京剧……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瑰宝,不应在我们这一代手里失传。”蔡世平先生的诗词，最打动人心的地方就是其情真，其意深，其用语浅。他的词如糖，入口即消。对蔡词,称誉最多的是语言,而争议最多的是内容。就是非常喜爱蔡词的文友们,也多认为蔡词“闺阁气重”,希望他去写重大题材。但何镇邦和周笃文却认为:写自己最熟悉、感受深刻的题材,才能出好词!否则难免流于标语口号。诗词史上,是不是重大题材,都能写出千古绝唱。据说蔡词最初在湖南的报刊发表时,不仅文人喜欢,一般干部、工人、商贩、市民都喜欢。同时也是诗人、词家的马凯,在给蔡世平的信中称赞蔡词“生气盎然,平中见奇,街谈市语,皆可入词,难能可贵。”选几首蔡词，以飨诸位：《一剪梅?江南一叶》，小序“再写屈原《九歌》之“山鬼”。内容如下：一叶江南梦里飞。杏叶须眉，柳叶腰围。仿疑山鬼步轻微，云也追随，月也追随。   吟赏烟霞老石堆。又唤狮回，又唤鹰回。人生难得好风吹，背靠斜晖，面对朝晖。读蔡词，我心中涌起两个字——曼妙！四是旧体诗词要，从神坛上走下来，避免曲高和寡。

中华诗词学会现在已经有庞大的队员会员，是从古至今所没有过的，这种磅礴的气势和国家对之的重视，使得旧体诗词广泛涉入民间，不再居庙堂之高了。写手大军，其间不乏当代优秀作品，这让我们看到了旧体诗词创新的现在和美好未来。佛罗斯特在回答为什么写诗的问题时说，写诗是为了关心灵魂的未来。对旧体诗词，这种说法，我认为同样适合。现实是艺术的源泉。甚至，也可以说，现实是艺术之母。拙作《卖豆腐》，小序“小区中常有一骑车卖豆腐的老年男子，吹哨卖豆腐，这让我有种错觉，感觉像回到了小时候的老家。”内容为：叫卖蹬车蓄势吆，晨风拂面解辛劳。光阴白了新鬓角，豆瓣磨成旧歌谣。际遇中流如驮兽，心胸块垒化尘嚣。谋生在我寻常事，岂管今朝是哪朝。这也是致力于诗词的我，以行动践行旧体诗词如何秉持“现实感”的一种尝试。拿当代诗人韦树定来说，这个壮族小伙子，用他独特的诗词语言风格，写出了时代的音符，为旧体诗词增色不少，受到时下不少诗词文家的肯定。譬如：《清平乐》老张生日索诗，补寄:刁江死了，你带春风跑。你说天涯诗不老，你爱山歌多少？    你多年后爷们，为她文字私奔。一阵秋光扫射，你如何葬乡魂？又，《清平乐》：青青五月，收录机呜咽。生日那天枪决佛，你饮山歌如血。    后来春不吭声，我们逃入围城。挑起斜阳扁担，水田种满来生。词竟生香，有原滋原味生活的味道漫于其中。

总之，诗言志，是旧体诗词最形象的表现，尽管时代不同，比照不同，诗成后字里行间都能反映出鲜明的时代特征为佳。令人欣慰的是，今天，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新的历史征程上，旧体诗词正重呈兴盛之势，为讴歌社会主义建设成就和各民族人民美好生活，为赞颂中华锦绣河山和翻天覆地变化而极尽文学使命。大风泱泱，大潮滂滂。中华诗词作为瑰宝，作为一种文化的传承，作为中华软实力的象征，必将和天地并存，与日月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