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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 头

 

李春潮(辽宁营口)

      

    祖母的家门口有一片杨树林,修长的树干,如美人的腰身。枝繁叶茂的时候,不知有多少鸟儿藏身其中,太阳被分割成许多碎片,阳光通过层层阻挠无力地歇在草地上,象铺着一块块水磨过的花岗石。我们十几个孩子,常疯了似的穿梭在林间,开满音量喊叫着,惊起满林的鸟儿四处乱飞,石头就是其中一个。

    石头,诨名,因为瘦小却又很少生病,所以大家叫他石头。

    石头的家不算富裕,父母遇上手头拮据总是吵架,石头便抱着妹妹坐在河边暗自垂泪。不懂世事的我只会默默陪在身旁,直到夕阳西下,繁星满天。被太阳炙烤一天的水面浮着一层薄薄的白雾,阒寂的四野,此起彼伏的蛙声,甚是响亮。石头望着纷杂的夜空,溶溶的月色,弥散淡淡的忧伤。妹妹紧紧地依偎在石头的怀里,伴着清凉的晚风,渐渐进入了梦乡。不知何时,远处传来石头父母的呼唤,石头向我莞尔一笑,亲情,友情,乡情,让人好生难忘。

    农村,小孩子很盼望过春节,到了小年二爷就会张罗摆香案,供祖宗龛。父亲的毛笔字写得很好,所以每次二爷总是求父亲写祖训,写春联。这时候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因为不但能够喝到二爷为招待父亲泡上的珍藏很久的茶叶,而且还会拿出许多爆竹,计算好时辰,让我放个够。到时,我会叫上石头比着谁放得快,谁玩得花哨。烟头香头秸秆棒都是我俩常用的点火工具,阵阵寒风吹过,残星剩火,时常灰飞烟灭。有一次,我脑间灵光一现,钻进院门口的秸秆垛,既避风又暖和,看着点燃的爆竹一个个在空中爆炸,洋洋自得。石头迟愣了一下,也钻了进来,正当我俩兴致高涨的时候,火苗窜了出来,一会工夫整垛都燃了起来。二爷看到窗外的火光,迅速跑到院门口,加上闻声赶来的乡亲们,总算把火扑灭。二爷指着我的脑袋叱责道:“你个鬼小子,一定是你起的高调。”我低头躲进石头身后,石头毫无畏惧地说道:“二爷,是我的主意。”二爷气得胡子直撅,吼道:“石崽子,你还挺讲义气,今个看我怎么收拾你俩。”转身操起一段烧火棍,冲我俩扬了起来,石头见事不好,拉过我跑得无影无踪。

    村东,有一处荒置的宅院,据说是解放前城里有钱人的乡下别墅,青砖墨瓦,雕龙画栋,虽经过岁月的磨蚀,却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正房很长,我和石头常比赛谁最快从西跑到东,三间厢房已倒塌了一半,门房只剩下房基。每逢盛夏,这里百花争艳,百草争荣,空中飞舞着红娘子(蜻蜓的一种),草间悠闲着甲壳虫,肚大腰顸的蝈蝈是我们的最爱。石头能用马蔺叶编出各种形状的蝈蝈笼,而且百求百应,从不厌烦,挂在自家的南瓜架下,每每一觉醒来,听到它翠翠歌声,总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的声音。夤夜,石头左手握着手电筒,右手执着一根用竹竿铁丝窗纱制成的网兜,招呼我到老宅捉麻雀。借着朦朦的月色,迎着习习的晚风,我深一脚浅一脚跟在石头身后,眼间,树影婆娑处,皆象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怪。不由得想起二爷日里常讲的老宅与蛇精的故事 ,双腿有些瑟瑟,便拽了拽石头的衣襟想打退堂鼓,石头从容地说道:“二爷逗咱们你也当真,世上哪来的鬼怪,都是人吓人,你准备好石头,咱俩抓回去几个,看明天二爷还说些什么。”想见二爷吃惊的神色,继而投来赞许的目光,身上平添了几分勇气。石头打开手电筒,一道光柱射到麻雀窝边,麻雀是夜盲眼,一动不动趴在窝里,随后石头把右手的网兜轻轻罩在窝口,扭头向我喊了句‘扔石头’,我狠劲把石头摔在墙上,“啪”的一声,麻雀惊醒,振翅欲飞,一下子钻进网兜,石头顺势一拉铁丝扎紧兜口,一只麻雀就此生擒。往事如烟,鸟儿已经放飞,时常破空而来的又是什么?那屋,那夜,那人。?

    初中毕业,我考上了高中,石头辍学在家务农,走的那天,石头送我很远,叮嘱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考生大学,放假的时候,不要忘了去找他,当下,我感动得流了泪。读完高中我顺利考上了大学,石头也离开家乡参军入伍,我们便有了书信往来,谈天说地,聊各自的生活 。大学毕业,在城里的灯红酒绿中追寻着我的梦想,石头退伍回到家乡,青山绿水间继续耕耘着他的希望。自此,我们少了联系,多了彼此的惦念。前年,我回到家乡,见到了石头。石头变得又高又壮,已结婚生子  ,媳妇是邻村的姑娘,黄黄的卷发,大大的眼睛,黑黑的脸膛,粗胳膊粗腿大脚板儿,我偷着对石头开玩笑说:“你是不是从非洲娶过来的。”石头憨憨地笑道:“健康,能干。”军旅生涯给了他不屈不挠的性格,乐观向上的精神,夫妻俩春天开荒种树,夏天养鸡养猪,秋天脱粒打粮,冬天暖棚种菜,几年下来,已是全村的富裕户。石头一再请我在他家吃饭,说都是自家产的绿色食品,城里吃不到的新鲜,看着石头的媳妇孩子忙前围后,我由衷地替他高兴。

    那天晚上,我俩醉得一塌糊涂,只记得石头说,我是他城里唯一的朋友,而且是一辈子的朋友。
[发布时间:2017-01-14 17:52:00 ] [阅读次数:1395 次] [打印本页] [关闭本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