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诗词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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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江
唐诗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自不必言。唐代的诗人之众是历朝历代所不及的。作为盛唐诗人的王维，其地位和影响一直有多种说法，但名列前茅是不容置疑的。有一种观点是把他同李白、杜甫相提并论的，说“李白是天才，杜甫是地才，王维是人才”。文学史上也说李白是诗仙，杜甫是诗圣，王维是诗佛。余秋雨曾经在北京的几所著名大学的学生中搞过问卷调查，内容是把唐朝的著名诗人做一个排名。其结果是：李白第一，杜甫第二，王维第三，白居易第四，余者不赘述。
关于王维，国内外专家、学者的文章多有论述，我无需多言。只是想借王维做一个漫谈，表述一些个人看法，或者是认知、感悟。
王维的生卒年月，有两种说法。一种是生于公元701年，卒于公元761年。一种是生于公元699年，卒于公元761年。而李白生于公元701年，卒于公元762年。如果是前者，他与李白同年出生，比李白早逝一年。无论怎么说，王维与李白都是同时代的同龄人。重要的是，两人都经历了“安史之乱”，且直到两人逝世，“安史之乱”尚未结束。王维的诗与李白、杜甫相比，艺术上不分伯仲。只是风格上逊于李白的气度，思想上难如杜甫的深邃。这主要指他的山水田园诗。而在全面的才气上，他是高于李白、杜甫的。有唐一朝，王维当是第一全才。
所谓全才，是指王维除了诗词外，还集绘画、音乐、书法、篆刻四艺于一身，且对禅宗也很有研究，只是禅宗不属于艺术范畴。尤其是诗、画、乐三项成就颇高，这是唐代诗人中无人能及的。苏轼评价王维的诗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评价王维的画说：“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有宋一朝，苏轼是第一全才。一个朝代的第一全才评价另一个朝代的第一全才，应该是可信的，中肯的。遗憾的是苏轼知道有王维，做了评价。而王维不知道有苏轼，因而也就没有评价。假设王维知道若干年后又出现了一个第一全才苏轼，会有什么样的评价呢？答案是：历史没有假设。所以对苏轼的评价只能留给不知道是不是全才的后人了。
关于王维的画，除了苏轼的评价，钱钟书也称他为“盛唐画坛第一把交椅”。 关于他的音乐，有一则故事颇能说明问题。相传他二十岁参加科考，有一位举子事先走了公主的门路，已内定为状元。王维的一位朋友引荐王维带着琵琶去见这位公主。公主听了王维的一曲琵琶，大为赞赏，又看了他的诗文，当即答应推荐王维为状元，而且科考后，王维也确实中了状元。故事的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说明了王维的音乐水平。“安史之乱”后，王维被迫接受的伪职，就是负责伪宫廷乐舞的官。由此可见，王维的音乐才华在当时已负盛名，史称其“名盛于开元、天宝间，豪英贵人虚左以迎，宁、薛诸王待若师友”。
前文提到王维集四艺于一身，为什么不包括诗词？这就是我要谈到的文学与艺术的关系问题。
按照中国文学的分类，文学体裁或者叫样式有四种，即诗歌、散文、小说、戏剧。其他任何一种艺术都不在文学的范畴内。文学与艺术既有区别，又有联系。且大多数艺术门类与文学联系紧密。所谓联系紧密，是说这些艺术门类要靠文学来滋养。文学主要是靠思维来完成，而艺术主要是靠肢体来完成。文学是内在表现，而艺术是外在表现。外在表现是由内在表现来指挥和支配的。就某个人来讲，他的文学底蕴是否深厚，决定了他的其他艺术造诣的深浅。在他身上，文学是本，艺术是末。本固才能枝繁。有人会问：文盲也有搞艺术的，也有艺术成就很高的，怎么解释？我的解释是：可能他所从事的艺术门类与文学的关系不够紧密。或者说也可能关系紧密，但他最后只能是一个艺人或者匠人，不大可能成为艺术家，尤其不会成为大艺术家。也就是说，从事艺术事业，首先要夯实文学基础，否则他在艺术道路上不会走的太远。当艺术水平发展到一定高度时，就需要文学功底作为支撑，支撑的力量不够，艺术就无法进一步拔高，也就谈不上攀登艺术高峰。
王维就是一个实例。他成为几个艺术家的前提，是他首先是个大诗人，是个文学家。
值得一提的是，王维这个大诗人，曾经用自己的诗救了自己。中国历史上，因自己的诗害了自己的诗人不乏其人。苏轼就是因“乌台诗案”让自己获罪遭贬的。而王维却相反。他是因自己的音乐艺术害了自己，被强行授予伪政权的乐舞官员。而用自己的文学救了自己，写了一首诗——《凝碧池》。当然这是个案，不具有普遍意义。我也没有褒文贬艺的意思。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安禄山攻陷长安后，强迫王维负责宫廷乐舞。在举行庆典活动中，乐队有一位乐工叫雷海青，因怀念旧主，悲痛欲绝，不肯演奏，放下乐器，放声大哭。此等行为叛贼不会容忍，雷海青被当众肢解，死的很惨。王维十分悲愤，写了一首《凝碧池》，抒发亡国之痛和思念朝廷之情。唐肃宗收复长安后，对在伪政权任职的官员进行了处罚。因当时叛乱并未结束，人们对叛贼恨之入骨，对依附叛贼者视同叛贼。说到此需提及李白，以作比较。永王李璘久慕李白才华，在平定“安史之乱”中召李白做其幕僚。李白报国心切，毅然前往。李璘拥兵自重，不听调遣，有谋反之嫌，肃宗杀之。一干人等皆视为叛将，按律处置。作为幕僚，李白是否知道李璘想谋反，我们不得而知。但至少在投奔李璘时是不知道的。然而，包括李白崇拜者中的一部分人在内，大多数人都建议杀了李白。由于一些人爱惜李白才华，为其求情，终于免了死罪，流放夜郎。王维的罪过比李白还大，他是直接做了安禄山的官，按律当斩。肃宗看了《凝碧池》后，知道王维任伪职并非本愿，加之平叛有功的王维弟王缙以官职相保，最后贬为太子中允。
唐朝是中华文明史上的一座高峰，唐诗是中国文脉上的一座高峰，而王维无疑是这座高峰上的一棵劲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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