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彦
“不即不离”是一种介于抽象与具象之间,既非离题旁涉也非紧扣题目的表现手法,一个意脉相连,似断似续,不沾不脱的艺术命题。“不离不即就是既要切合于物,又要表现情思。”(刘熙载《艺概》)“太切题则粘皮带骨,不切题则捕风捉影,须在不即不离之间。”(钱泳《履园丛话》)是对“不即不离”的理性定义。“虚实相生”“审美距离”“象内象外”“欲露还藏”“睹影知竿”“背面敷粉”等都是不即不离的范畴。
李商隐《落花》:“高阁客竟去,小园花乱飞。参差连曲陌,迢递送斜晖。肠断未忍扫,眼穿仍欲稀。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这诗是李母逝世,李商隐辞职回乡守丧期间所作,借园中花落隐约委曲地表达伤春情怀。一二:花因客去而飞,逆折而入,意味深长。“乱”字传达惆怅的情绪。三四:从空间和时间入手,“参差”“迢递”既是眼中所见,也是心中所想;“送斜晖”透出伤感与悲哀。五六:愈不忍扫,愈加稀疏,对举法表达孤独苦闷的情怀。七八:语意双关,暗示诗人政治挫折,悲苦失望,泪落沾衣。花用生命装点春天,得到的是凋零残败的结局,如此一结无限深情。全诗素描,虚实相生,欲藏还露,不沾不带,既非离题旁涉也非紧扣题目,此种便是“不即不离”。
虞世南《蝉》:“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全诗托物寓意,以蝉喻人;象内象外,正反相生,意脉相连,是为“不即不离”。
苏轼《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上阕写杨花飘忽不定的际遇和不沾不脱的神态;下阕写柳絮的归宿,感情色彩更为浓厚。全词不仅描绘杨花形神,且用拟人手法,巧妙结合物与人,将物性与人情毫无痕迹地融合一起。如此借物寓情,便是典型的“不即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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